户主满脸红晕,捂着心口坐在沙发上。
毕竟是在自家,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,刚才我出于紧急之下,毫无顾忌,抱她时动作显得有些暧昧。
“那个,谢谢……”她低声说。
我摆了摆手,“没事,顺便把你家的电线也修修吧。”
“你不是水管工吗?”她疑惑地问。
“水电不分家,小问题而已。”我轻松回应。
约摸忙了半个小时,终于找到了漏电的地方,处理完后却发现女主人正坐在电脑前,叮叮当当敲打着键盘。
我本打算和她打招呼就离开,但一瞥电脑屏幕,竟渐渐被吸引住了。
就连她停下打字,我也没反应过来。
“啪!”一个响亮的耳光猛地扇上了我,我一时晕乎乎的,“你干嘛?”
“你变态吗?”她的声音愤怒。
“卧槽?!”这巴掌打得我比见了鬼还糊涂。
“你是不是通过屏幕反射在偷看我?”她怒视着我。
我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线条,勉强说道,“大姐,你脑袋没问题吧?不想被看见我还以为你是背对着我呢。”
“你……你给我滚!”她声嘶力竭地吼道。
出于好奇,我决定解释清楚,毕竟被冤枉的滋味谁都不好受。
“我告诉你,我根本不想看你的身材,我刚才是看论文的。”
“就你?你一个水管工,能看懂论文?”她满脸不屑。
“来,你先告诉我,这论文是你写的吗?”我笑问。
“不是,是我老公写的,怎么了?”她的语气微微降低。
“没什么,只是写得一般般。”我点了几个错误处。
“什么?我老公可是青大的硕士,你肯定错了。”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怀疑。
“不仅错了,他的这篇论文还是抄袭的。”我一语惊人。
“你胡说八道!”随着她的冲上来,我用力抓住她的手腕,将她反扣在身后,意外让她整个人摔在沙发上。
感到这个姿势不太妥,我又迅速松手,让她坐回去。
“他抄的那篇论文,是我写的。”我挑衅地说。
“放屁!”她神情愤怒。
“你去知网查重,不就知道了。”我面露微笑。
当着她的面,我快速打开自己的知网账号,开始查重。
“看,准确无误,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是朝阳,而我就是朝阳。”我指着屏幕,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。
“而你老公那篇论文的重复率高达99.7%,亲子鉴定都没他那么高,你现在明白了吗?”
“太太,你也不希望你的老公名誉受损吧。”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们俩都愣住了。
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恍惚间记起了什么日语的台词。
她脸颊涨红,气鼓鼓地望着我,“流氓!”
话毕,她猛然抓起桌上的电工笔朝我丢来,我侧身躲过,电笔立刻摔得粉碎。
“我想说的是……”我试图解释。
“滚!”她怒吼。
回到单位,我舒舒服服地将双腿搭在办公桌上,悠闲地品着茶水,心中却依旧对刚刚的遭遇充满困惑。朝阳,外面有人找你。」
「谁的爹?」
「不认识,不过脾气很差。」
我一出门,那个家伙就抓住我的衣领,「你居然敢调戏我女朋友?」
哦,明白了,上午修水管那家,她的男人来了。
「谁调戏了她?」
「你妈的,修水管的,你谁给你的胆子来欺负我女朋友?」
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,「你这抄袭的,居然还想来教育我。」
他一个推,我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,迅速从腰间抽出了一个扳手,他明显怂了。
我这个维修工随身带个扳手不算奇怪吧,反正是正常行为。
「对了,你是不是把我的论文删除了?」
「哈?」我忍不住笑了,「我只是在你女朋友的电脑上查了一下,重复率达99.7% 你难道害怕了,自己删了,却怪我?」
「放屁!」
我摆摆手,「别跟我废话,滚吧,抄袭与否就看你自己良心,反正你的东西也没发表,玩意儿不值得一提,自己好好玩吧。」
「再说了,论文这种重要的东西,你总该有备份吧,抄的也需要备份啊,说不定你直接复制我的论文,99.7%和100%也没啥区别。」
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他的自尊心,他一脚踹了过来。
好在我反应快,躲开了,真是个狠角色,我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。
我抡起扳手朝他脑袋砸去,却在关键时刻停住了,面前站着那个女主人。
「回家。」她目光瞟向男人,男人还想继续争辩。
「我让你回家,难道你觉得丢脸还不够吗?」
「嘿,你别走。」我叫住他们。「把话说清楚。」
我把扳手收回腰间,「我有调戏她吗?」
女人咬咬牙,摇了摇头。
「那就说清楚,我们查重时,重复率是不是99.7%?」
她点头。
好吧,看来这个女人也算明理。
「还有,我的测电笔被你摔坏了,记得赔我。」
她点点头。
「对了,今天在你家没说完的话,我想说的是,如果你不想让你老公的名声受损,那篇论文就别发表了。」
她愣住了,我也有些尴尬,挠挠头,后悔当时怎么就说了那么一句。
男人边走边回头,当他距离我足够远时,向我大喊道,「小子,记住了,我叫程功,等着!」
程功?
自作自受吧。
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号码,我犹豫了好一会儿,最终还是接听了。
「喂,老师。」
「听说你竟然去当水管工了?」
我微微一笑,「对,闲着也是闲着。」
「那要不你回学校来吧,帮帮我。」
沉默片刻。
然后我开口,「老师,您让我考虑考虑。」
「还是因为娇冉?」
「不完全是。」我已经在帮你教育她很久了,你还是尽量少跟她见面吧。
“我再想想。”
老师知道这基本上是拒绝,叹了口气,没有再劝我。
“抽空找找你的小师弟,他最近办了个峰会,可能会对你有吸引力。”
“好的,老师。”
挂断电话,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,她优秀、高傲,宛如光芒四射的明珠。
徐娇冉,我的师姐,我心中的白月光,也是让我下定决心退出这个圈子的人。
我不由叹息,狠狠摇了摇头,让自己不再想她。
不过,小师弟确实好久没见了,可以去找他聊聊天,算是散散心。
在大厦楼下,我无聊地踢着石子,耐心等待着峰会的结束。
我绝对不会进入,毕竟我早已半退圈,现在去凑这个热闹实属不合适。
更何况,谁知道徐娇冉是否会出现,见到她岂不是尴尬,搞坏师弟的峰会?
偏偏,就在这个时候,我看到了那对情侣。
他们也认出了我,男人的脸上写满挑衅,女人则微微皱眉。
“怎么?写了那么优秀的论文,结果却进不了峰会?难道没人请你?”
“切。”我低头,不想和他争辩。
“要不我发发善心,带你进去见识一下?”
“用不着,你歇着吧。”
“在这站着,是不是在等什么大牛来收你做学生?我认识的人多,帮你引荐引荐。”
“没必要,你那张嘴是租来的吧?不说话性价比低?抄来的论文,大哥,你认识的人也没几个。”
他握紧拳头,咬紧牙关。
我微微握住了腰间的扳手。
女人连忙拉过程功,生怕我们动手。
此时,峰会正好结束。
他们也不再理我,满脸笑容地拦住一个人。
“李博您好,我是程功,昨天给您打过电话。”
“您好,我是马芳芳,程功的女朋友。”
“您好,您好!”李博亲切地握住他们的手,然后随意把他们一丢,快步走到我面前,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“行啊,李博士,竟然有粉丝了!”
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:“师兄,你可别给我添麻烦,真烦。”
我的小师弟李想,如今在业内也算佼佼者。
可以说,我老师的几个弟子在业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,唯独我不在这列。
“师兄,你最近忙什么呢?”
我抖了抖腰间的扳手。
“怎么?是转行研究硬件了?”
“算是吧,正在搞水管。”
“水管?”师弟愣住,似乎觉得这是什么新研究方向。
程功和马芳芳也凑过来。
“这位是?”程功满脸谄媚。
“我师兄,朝阳。”
他似乎像吃了苍蝇,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,“啊,哈哈,真是失礼,朝阳老师,以后有事请尽管吩咐,能做到的我义不容辞。”
我并没有理会他,目光投向李想,「这家伙来找你有什么事?」
师弟听我这样叫他,就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不太好。
「其实也没什么,就是一个项目,需要几个专业的人来帮忙。说实话,跟我的研究方向还真的相差甚远。」
李想恍然大悟,一拍额头,「对了,你可以找我师兄,他是这一行的高手,真不夸张地说,我们俩加起来也未必能及他。」
「不行,不行,我虽然修水管的,但学术上的事我完全不懂。」
我心里觉得说的有道理。
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,程功面露苦色,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,自从他知道我和李想有过节后,态度却一直很谦恭像条哈巴狗。
马芳芳一脸绯红,显然有些不知所措。「朝阳老师,您别谦虚,李博士称您为师兄,您的能力不用我多说,只要您愿意出手帮忙,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您。」
我指了指马芳芳,「先让她把我那根测电笔赔给我再聊。」
说完,我搂着小师弟一路离开。好久不见的兄弟,看来今晚得好好喝一杯。
饭局上,李想跟我提起程功这个人,说实话,他确实有些小心机,但好在他傻钱多。
通常他的项目都不算复杂,而且他愿意花钱,要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,找机会宰他一笔也挺爽的。李想让我好好考虑这个提议。
吃过饭后,我接到了程功的电话。不得不说,这小子真的有点本事,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搞到我的电话号码的。
问他,他只是笑着说我名气大,圈子里的人随便问问都知道这种废话。「朝阳老师,您要是方便的话,不如来我这里聊聊,条件完全听您的。」
我思索着师弟的建议,也许见面聊聊也不错,「好吧。」
「我马上发个地址给您,以示诚意。」他笑道。
那地址是一家宾馆,快到半夜了,想要找地方聊,就只能去那儿。
我到了宾馆十六楼,看到门半掩着,便不客气地推开进去。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:马芳芳满脸红晕,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。
我心里一凛,立刻给程功打电话。「你这是什么意思?」
「您到了?」他的声音略显轻松。
「到了,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。」
「这不是都按照您的要求办的吗?」
我握紧电话,怒火中烧,「我什么时候提这种要求了?」
「今天不是您说,让我女朋友赔偿您吗?」
「我说的是测电笔,去你家修水管的时候,她把我的测电笔摔坏了。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,而后却传来他的哈哈大笑。「明白了,朝阳老师您真谨慎,赔您的测电笔已经放床上了,您可以试试好不好用,都是新的,我都没碰过。」
「我试你大爷!程功,真有你的,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这么对待!」
老师,您好!
我微微一笑,「我想买内衣。」
她朝店内一扫,五颜六色的内衣琳琅满目,让我有些无从选择。「这东西该怎么挑呢?」
店员嘴角微微撇起,随即收回笑容,「您是给女朋友买的吧,她胸部多大?」
我想了想,试图回忆起昨晚匆匆的一瞥,抬手比划了个大概。「大约这么大。」
店员的嘴角再次撇了一下,这次她显然忍住了笑意。「先生,您这么比划,我可真没法给您推荐呢。」她换了个问法,「您女朋友,嗯,您觉得她的胸大吗?是偏大一些,中等,还是稍微小一点?」
我说,「等我一会儿。」
说完,我飞奔出了门,很快又回到内衣店,手里提着一袋小笼包,朝店员递去,「就这么大。」
她的嘴角抽了抽,最终忍不住扑哧一声,蹲下笑了起来,「对不起,先生,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个对比方法,真抱歉。」
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,「这个尺寸的话,A杯就合适了,您女朋友胖吗?」
我一口气回答,「不胖,她很瘦。」
她点了点头,「那就选最小号吧。」我转身离开时,仍能听到店员撕心裂肺的笑声。
「先生,您的小笼包。」她在背后叫我。
我头也不回,「送你了,吃吧。」心中略微摇头,把这场不快甩在脑后。
我想着随便买一双鞋给马芳芳,却发现酒店连一次性拖鞋都没有。
「等着,我出去给你买双鞋。」我说。
「不用了,光脚也没关系。」
「怎么行,你穿多大号的?」
「真的不需要。」
「那既然这样,我就背你下去,打个车先回家。」我毫不犹豫地说。
她趴在我后背上,时不时抽泣,渐渐我的后背有些湿润。或许她心中有许多委屈,此刻我无从安慰这个可怜的姑娘。
下了车,我背着她走进小区,路上不时受到旁人羡慕的目光,像是情侣间温馨的画面。
到达单元楼门口,我看见程功那个家伙。
他那坏笑透着不怀好意,「朝阳老师,怎么样,电笔用得还顺手吧?」
我将马芳芳放到小区的椅子上,抓住他的肩膀,「小子,你真行啊。」
「您客气了,关于项目的事儿我会尽力的。」
说罢,我狠狠地将他的头撞向墙壁。
这个家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。
我打得气喘吁吁,他竟然没有反击,脸上血迹斑斑,还是笑着说,「朝阳老师,以前我们有些误会,这一拳我心服口服,项目的事您看吧。」
没想到他竟能做到这一点,真让我有些意外。
「行,我心服口服,我去联系小师弟。我承诺你,我不会在中间捣乱。」
「多谢您,多谢您!」
「但我有一个条件,必须和马芳芳分手,今后不许为难她,更不许再联系她。」
「这个没问题,我全听您的。」
听到这话,马芳芳立刻光着脚跑过来,狠狠给了程功一巴掌。
这一突如其来的巴掌,让我大吃一惊。她的嘴角颤抖着,眼泪从眼角滑落,滴落到地上,发出清脆的破碎声。
程功对着马芳芳,只是一脸冷笑,不断点头和鞠躬。
他们彼此之间连一句话都没说。
回到马芳芳家,她倒了一杯热水给我,我接过,却没有喝。
「你怎么会和程功那种人交往的?」
她叹了口气,低声道:「曾经,他并不是这样的。」
回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,程功是个阳光而温暖的人。
他名校毕业,前途似锦,待人和善,前景美好,似乎一帆风顺。
但两个人却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。
一个是他的上司,另一个是他的母亲。
程功进入的那个公司,待遇丰厚,年薪六十万,还有房子和户口。
有了这样的稳定工作,他愈发渴望实现自我,所以业余时还在搞一些小项目。
没想到,这个项目却让他越做越好。
虽然短期内难以盈利,但前景非常看好,只需持续投入,有朝一日就能实现财务自由。
而他的上司也十分看重他的能力,不仅对他关照有加,还支持他的项目。
一切的转折却出乎他的意料。当他看到上司和母亲在办公室的亲密举动时,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。
身为硕士,尽管不易,但程功绝不会受到上司的如此宠爱。
难怪他能如此顺利地入职这家五十强企业,原来一切皆因他的母亲与上司有染。
程功的母亲也向他坦白了,她和领导青梅竹马,因为父亲的逼迫才嫁给了程功的父亲。
两人一直有私情,此前一直都做得很好,没有被揭穿。
但是,这次的曝光让程功的父亲承受不住,终是气死了。
父亲去世后,母亲与上司更是肆无忌惮。
程功曾经发疯,试图奋起反抗,却毫无效果。
上司的一句话牢牢压制了他,若敢阻止,就滚蛋,房子收回,高薪不再。
失去住所与收入,他的项目将何去何从?他的人生又该走向何方?
他的世界将一片崩塌。
那天,他在上司的逼迫下跪下,喊了三声“爸爸”。
在呼喊的瞬间,他恍若变了一个人。
冷漠、虚伪、阴险、狡诈,手段不择,亲情爱情都逊色于权力和金钱。
最终,我也理解了,这样的人,为了自己的项目能将女朋友推向别处,毫不奇怪。
「这种人,还是远离为好,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,你也别与他有任何联系。」
马芳芳默默点了点头。出门后,我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把心头的阴霾都一并吐出。
给小师弟打了个电话。
“程功的项目,你能帮忙就帮一下。”我简单明了。
小师弟显得很疑惑,“程功那人,你也看得出来,不是什么好东西,怎么还替他说话?”
我沉默了好一阵。
“严格来说,程功和我其实是一类人。”
我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徐娇冉。
那时候,我还是个刚入学的小白,懵懂而无知,却深深爱慕着那位才华横溢的师姐。
当她知道我的心意时,特意把我叫到实验楼外,问我哪来的勇气自认为可以喜欢她。
当时旁边有不少同学,我羞得满脸通红。
她挑了挑眉,嘴角微微勾起,表示只要我三个月内能写出一篇SCI 论文,就给我一次机会。
那三个月,我几乎是拼尽全力,查资料、做实验,每天只睡三小时。
最终论文写成,但我到头来才意识到,自己究竟是为了追求她,还是为了证明我有追求她的资格而拼命。
论文发表后,她却不屑一顾,冷冷地说:“一篇论文而已,猪也能写出来。”
我不甘心,这一篇,两篇,三篇……
整个研究生生涯,我都在不停地写论文。
虽然没能赢得师姐的认可,却引起了老师的注意,对我青睐有加。
我原本以为,凭借学术上的成绩,发表论文的数量也渐渐不输于师姐,加上接手老师的项目,我便能有追求她的资格。
谁知,她不过是在逗我玩,所有的这些不过是她随口而出的玩笑话。
她快毕业的时候,成为了老师的左右手。
我再次找到她,问我现在是否有资格。
“看看你自己,再对比我的家庭条件,和我配吗?我嫁水管工也不会嫁给你。”
我笑了,笑着笑着,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,被我强忍着不让其流下。
“我做这一切,不是为了追你,只是想让你知道,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。”
“幼稚。”
“而且,水管工也未尝不好,或许去做水管工比做科研更幸福呢。”
在众多师弟惊讶的目光中,我拒绝了老师让我留校的请求,转而去一家小作坊当起了水管工。
直到今天,虽然偶尔想起徐娇冉心中会有些难受,但其余方面还不错。
没有压力,能早睡晚起,闲暇时光可以在屋里打游戏,生活得很自由。
其实我完全能够走得更远,完全有潜力在这一行取得更大的成就。
除了师姐之外,其他同门的师兄弟与我的关系都不错,理应彼此照应。
就像程功一样,我也在现实中遭受了很大的打击,才导致了如今这般模样。
程功无所不用其极,我则对一切充满了无奈的失望。
两个极端,却又都是同类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“喂,老师。”
“回来吧,我最近身体不太好,很多项目忙不过来,你帮下我。”
“我想想。”
“别想了,真打算一辈子做水电工吗?”
老师停顿了一下,“最近娇冉在一个项目上遇到了难题,你回来,帮她解决它。”我抬起头,阳光透过朵朵云层,温暖而不刺眼,照耀在我的脸上。
「好的老师。」
当我再次见到徐娇冉时,她显得愈发瘦弱,黑眼圈明显,看来她为了项目熬了不少的夜。
即便面容有些憔悴,却掩不住那抹轻蔑与嘲讽。
「老师,怎么把朝阳叫回来了?」
「我见你辛苦,项目也快到交付了,叫他来帮忙,他的能力你是知道的,不会给你添乱。」
她冷笑一声,没有再多说。
「毕竟是同门,理应互相帮衬,你们两个就别斗气了,把精力放在项目和数据上才是正道。」
我知道,这话的重点是对她说的。
老师离开后,我微笑着看向徐娇冉,「师姐,好久不见。」
「嗯。」她低声应了一句,似是心不在焉。
「师姐,你为啥这么讨厌我?就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?」
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直白,瞬间愤怒又从容地恢复了那尖锐而高傲的模样。
「我厌男,还厌蠢,恰好你两者都具备。」
「厌蠢吗……」
经过三天,我终于将项目的解决方案呈给老师,自然也给了她一份。
在她诧异的目光中,我淡然道:「现在你可以讨厌你自己了。」
说完,我潇洒离去。
方案已交,接下来只需繁琐的实验和计算,我不想再插手。
「朝阳,你天生就该从事科研,别和你师姐斗气,专心追求自己的事业吧。」
老师给我倒了一杯茶,我双手接过,稳稳放下。
「其实,我现在对科研已经提不起兴趣,要不是被您逼着回来,可能再也不碰这一行了。」
「就为一个徐娇冉,值得吗?」
我沉默,内心波澜起伏。
「你换个角度看,要不是她在众人面前嘲讽你,你未必有今天的成就。有些事是时候放下了。」
「也不是全因为她。我当初拼命努力,只想证明我不是她说的那样,现在看,我果然对科研没多大兴趣,倒是摆弄水管让我心情愉快。」
「这又是气话,谁的生活中没有几处嘲讽呢?没有批评,人怎么成长?」
「老师,我们不该感激那些嘲讽,更不应该感激嘲讽你的人。没有谁天生就该被嘲讽,也没有人是必须通过别人的贬低才能进步的。」
我说完,猛地一饮而尽杯中茶水,向老师鞠了一躬,毅然退了出去。
走出房间,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,嘴唇微微颤抖,心中感到些许后悔,这种“逼”的伪装代价有点大。
出校门时,我再次遇见徐娇冉。
「老师让你留下了?」
「是的。」
「怎么?不回去当你的水管工了?」她眼中带着满满的嘲笑。
「做,我可没有同意老师的意见。」
「哦,真是烂泥扶不上墙。」
「方案用得怎么样?」
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,显得铁青。果然,最有力的反击就是用事实来揭示真相。
她忙活了大半年始终无法搞定的项目,却被我在短短三天内解决,心理上的冲击令一般人难以承受。
随之而来,她的防线轰然崩溃。
「你以为你是谁?归根结底,你不过是个修水管的,每月收入可怜,你能耐何?」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怨恨,仿佛我曾追求过她使她感到恶心。
就在此时,一双温柔的手挽上了我的胳膊,「老公,这个女人是谁啊?看上去老得吓人。」
我回头一看,原来是马芳芳。
她目光闪烁,脸上洋溢着笑容,满怀爱意地望着我。
「我师姐。」我如实回答。
「就是你曾提到的那个师姐?」她挑眉询问。
「对啊。」
「你到底啥眼光啊,哈哈哈,挑女人真不行,哈哈!」
马芳芳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,带着些许调侃。
徐娇冉脸色渐渐苍白,愤怒至极,嘴角却忍不住道:「你是谁啊?」
「我啊?我是朝阳的女朋友,今晚他还没回去,我担心过来看看。」
马芳芳轻松回应,然后目光犀利地逼视徐娇冉,「师姐,你也真是的,这么晚还在加班吗?吃过饭了吗?要不我给你介绍我姐夫,他刚离婚,还不到四十岁,绝对很合适。」
「你觉得这位女士身边没个男人会怎样?家里的琐事全要自己来处理,做多了累得人老得快。对了,家里的水管坏了有没有人来修?要是没人修,让朝阳去,他可是一把好手。」
我惊愕地看着马芳芳,才意识到她的嘴巴果然厉害。
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调侃,已经将徐娇冉气得几近窒息。
「算了算了,我们回家吧。」我拉着马芳芳准备离开。
「等等,我加个联系方式,把我姐夫的微信名片给她。」
我无奈地扶额,苦笑道,「算了,走吧。」
「哦,你是不是觉得师姐配不上我姐夫?怎么可能,我姐夫不挑的。」
「滚!」徐娇冉愤怒吼道,胸口剧烈起伏,显然气得不轻。
「好吧,我们走,老处女就是脾气大嘛……」马芳芳挽住我的胳膊,走出几步还不忘嘟囔,「我们可不像她,回去好好爱爱吧。」
说完,她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女人气女人,实在让人无奈。
全程没有一句脏话,听上去关心满满,实则是满满的嘲讽。
我承认,这种功力我这一辈子也掌握不到。
「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一旦脱离了师姐的视线,我转向马芳芳。
她却没有给我任何答案。
「你是不是傻?」她用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,脸上的表情是调侃和不屑,「在大街上被人这么数落,怎么一点反击的勇气都没有?」
「我可没你那么能说。」
「不会说,打她会不会?后腰的扳手呢?没带?像打程功那样对付她会不会?真是太窝囊了!」
心里暖暖的,我不得不承认,在自己受到攻击时,有个人站出来替你出气,的确能让人心生好感。
「吃饭了吗?今天我请你,咱们去吃一顿吧。」
找了家串儿店,我俩坐那儿聊得特欢。她讲她以前的那些事儿,我呢,就说我在学校里的各种搞笑经历。头一回这么深入地聊,没想到这么投缘。
可投缘的时间太短了,感觉也就两瓶啤酒的工夫,她就趴桌上,呼噜声都响起来了。
“这酒量,是认真的吗?”我心想。难怪上次在宾馆被程功一灌就倒,这酒量简直了。
我把剩下的串儿打包,看着她这醉样儿,有点手足无措。
左手拎着串儿,右手得扶着她,跟左手拈花右手舞剑似的,可别提多别扭了。奇怪的是,这一路上愣是没见着出租车。
还好她瘦,我单手扶着她不费劲。好不容易拦到一辆,她死活不上,说:“不去不去,坐车就晕。”
我劝她:“离家就几步路,几分钟的事儿。”
她撒娇:“不嘛,你背我。”
司机都乐了:“兄弟,要不你背她吧,我怕她吐我车上。”
我一脸无奈,背起她。她脸贴着我后背,热乎乎的,弄得我也有点燥热。“哎,你能听到我心跳呢,我是活的!”她说。
我逗她:“你不沉,但背着也累啊,谁背你心不砰砰跳。”
她迷糊着说:“你心跳快了,是不是喜欢我?”
我笑:“才见几面啊,喜欢个啥。”
“你就是喜欢我……”她嘟囔着,小脚还一晃一晃的,鞋子都给踢飞了。
我弯腰捡起高跟鞋,心里直嘀咕,怎么摊上这么个祖宗。
到家后,她竟然醒酒了!我怀疑她是不是逗我玩呢。
她说她体质特殊,醉得快醒得也快,我才不信呢。她非要证明给我看,拿出两瓶红酒说再喝一次。
红酒配烤串,这搭配我也是醉了,但走了一路我确实饿了,吃得挺香。
我俩边喝边聊,没聊完的话题继续聊。喝着喝着,我也有点上头了。
隔天醒来,床上躺俩人,都没穿衣服。还好裤子还在,估计是昨天喝热了把上衣脱了。她红着脸,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害羞的。
“那个……昨天……我们……”我支支吾吾的。
“应该没事吧。”她也不敢看我。
“我去洗手间。”她抓起衣服捂着胸就往卫生间跑,然后又觉得用词不雅,改口说,“我去方便一下。”
我摸了摸鼻子,心想这都是啥事儿啊,吃个串儿还吃到人家床上去了。突然卫生间里传来一声惨叫,我赶紧冲进去。
她像只受惊的兔子,指着水龙头说:“漏……漏水了。”
我无奈地说:“你出去,我来修。”
她埋怨我:“都怪你,上次来修也没修好。”
我解释:“大姐,上次我修的是厨房,卫生间那是漏电,不是漏水。”
我摆摆手:“没事,顺道把你家电路也检查一下吧。”
她连忙点头:“好好好,我的错。”
我低头检查漏点,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。“要不,我们在一起吧。”她说。
我没敢回头看她:“我昨天跟老师说我不做科研了,以后可能只能修水管了,工资可不高。”
她笑着说:“没事,修水管挺好的,我家水管坏得勤呢。”
两年后,我俩有了个孩子,男孩。她起的名字,叫朝吉马利。
我说这名字不好听,像骂人。她说哪里骂人了,这名字多吉利,还子承父业呢。
